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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 赋 斟 要一 三余草堂/文 赋的构成 赋原是《诗经》的一种铺陈叙事表现手法，后来发展成一种文体。赋作为一种文体，是富有文采、韵节、善于铺陈，兼具诗歌和散文体裁特点的作品。 古人之所以把赋与《诗》，《骚》分开，因为诗很纯正，骚有诡异谲怪，赋是“铺采摛文，体物写志” （刘勰《文心雕龙·诠赋》），“骚则长于言幽怨之情”（清程廷祚《骚赋论·上》）。“铺采摛文，体物写志”是说赋的特点是铺陈事物，典型的作品有描写京都苑囿的盛壮的赋，司马相如的《上林赋》铺陈细腻，夸张有致，描写上林苑的山、水，花、木，虫、鱼，宫、殿，珠、玉，田猎、宴乐。 从形式上看，诗、骚、赋都是押韵的，这是共同点。但诗以四言为主，骚是六，（加兮字）七言。赋则字数不拘，多以四六为主，夹杂散文句式。赋在诗骚之间，诗骚偏重内在联系，一般没有散句，极少用连接的词语。赋则抒情的成分减少了，咏物、叙事、说理的成分多了，散文的成分也增多了，诗的成分减少了。而且多用连接的词语“故”、“是故”，“然而”、“然则”、若夫、至若、乃有、且夫、盖将、虽、遂、况、复、于是、等。这就是诗、骚（词）、赋、的区别。 汉代常把词和赋并称为辞赋，把屈原的作品称为屈赋。汉初的赋继承《楚辞》之余绪，与楚辞几无区别，一般称为骚体赋。发展到以司马相如为代表的大赋，与词就分流别派，另立门户了。 赋的沿革 明代徐师曾把赋分为古赋、俳赋、律赋、文赋四种（《文体明辨》）。基本概括了赋的沿革过程。 汉代的赋一般称为古赋，亦叫辞赋。辞赋盛行于两汉，汉赋有大小赋之分，大赋多写宫廷苑囿之盛，炫耀帝王穷奢极欲的生活。在铺陈、夸饰之后，末尾加上一个“讽谏”的尾巴，“劝百讽一”装黄门面。往往规模宏大，构思壮阔，好些是长达千言的巨制：往往篇幅较长，多采用主客问答的形式，韵散相夹铺陈排比、文辞瑰丽，喜用僻字以显高傲典雅。如杨雄的《解嘲》由主客问答组成。司马相如的《子虚赋》、《上林赋》用子虚、乌有先生、亡是公三人对话组成。两篇首尾都是不押韵的散文。汉赋藻饰美丽的词句，铺陈夸张的描写，“写物图貌，蔚似雕画”对后世极有影响。 赋作为一种文体名称，要追溯到战国荀子的《赋篇》。汉赋虽然吸取了《赋篇》的体制，但主要是在楚辞的影响下发展起来的。刘勰《文心雕龙·诠赋》说：“然赋也者，受命于诗人，拓宇于楚辞”看来赋是源于《诗经》，拓于《楚辞》，远源，近流。班固说：“赋者，古诗之流也。”又说：“雍容揄扬，著于后齿，抑亦颂雅之亚也。”汉赋以雍容华丽的辞藻歌颂统治者的功德，尽管内容范围扩大了，篇幅加长了，表现方法丰富了，与《颂》、《大雅》确有共同之处。如《鲁颂·閟宫》鲁僖公用以夸饰自己的功德，应为汉赋述祖。《七月》以季节铺叙劳动，生活，是汉赋铺陈、排比的先河。 刘勰《文心雕龙·诠赋》中把赋的特点概括为：“铺采摛文，体物写志”。用藻丽的词语铺叙事物，抒情写志，这正是导源于楚辞。从汉初的贾谊到东汉末的赵壹等人的写志小赋，固然是《离骚》、《九歌》的继承，司马相如、杨雄等人的“体物”大赋，也脱胎于楚辞。象《招魂》中对四面八方怪异事物及楚宫声色的铺陈，正是《上林赋》《羽猎赋》等宫苑、声色、山川、田猎的滥觞；《卜居》《渔父》的假设问答，就是汉赋主客问答的先例，《橘颂》则是那些咏物小赋的先声。 此外汉赋也受到先秦特别是战国纵横家言辞的影响。章学诚在《文史通义·诗教上》中说：“京都诸赋，苏张纵横六国，侈陈形势之遗也。《赋上林》《羽猎赋》安陵之从田（安陵君从楚王游猎于云梦，见《战国策·楚一》。龙阳之同钓也（龙阳君与魏王同船而钓也，见《战国策·魏四》）纵横之学，本与古者行人之官，观春秋之辞命，列国大夫聘问，诸侯出使专对，盖欲文其言以达旨而已。至战国扺掌揣摩，腾说以取富贵，其词敷张而扬厉，变其本而恢奇焉，不可谓非行人辞命之极也。”可见汉赋的铺张夸饰手法，也是战国末期纵横家游说夸饰言辞的余风。 汉赋源于《诗》，《骚》，托体于荀子的《赋篇》。并受先秦特别是纵横家言辞的影响，从而产生了与骚体不同的新形式，这是单从文学发展来说的。其实汉赋的兴盛，还与当时的社会政治经济条件相联系。汉王朝财富的积累，武力的扩张和国内空前的统一，为赋家提供了宣扬大汉声威的舞台。帝王的功业，京都的繁华，宫殿的富丽堂皇，上乘集团的声色狗马、田猎驰逐、竟奢争豪，都成为大赋铺陈的对象。同时许多帝王如武帝、成帝、梁孝王、淮南王等为了精神上的愉悦，大招辞赋之士，司马相如的进身就得力于作赋。汉景帝时为武骑常侍，景帝本不好辞赋，适逢梁孝王来朝，就借病辞官，从枚乘等去梁，在梁作了著名的《子虚赋》。武帝看到大为赞赏，并说：“朕独不得与此人同时哉！”经司马相如同乡狗监杨得意推荐，得武帝召见，相如说：《子虚赋》“乃诸侯之事，未足观也，请为天子游猎赋。”遂作《上林赋》，武帝高兴任他为郎，后又任孝文园令。见武帝好神仙，又写了《大人赋》，武帝读了竟有飘飘然凌云遨游之意。这样上倡下趋，自然使汉赋发展起来。《子虚赋》《上林赋》，虽不是作于同时，但意思连贯形式相同，实为一篇。《史记》引录作为一篇，《文选》则分为两篇。《汉书·艺文志》载他有赋二十九篇现存的有《子虚赋》《上林赋》，《大人赋》，《长门赋》、《哀二世赋》、《美人赋》、凡六篇。 汉赋的句式，以四六为主，则是继承了《诗》、《骚》的传统，亦有许多变革，不仅有了三、五、七言的句式，还有很多十言以上的长句，是《诗》、《骚》里所没有的。句段之间，常选用适当的关联词语作为承接的机纽。汉赋很喜欢用僻字并形成风尚。因此曹植说：“马扬之作，趣幽旨深。读者非师傅不能析其词，非博学不能综其理；岂直才悬，抑亦字隐。”文雅词丽，是辞赋之宗，抑扬顿挫，是文学之命脉。行文必雄浑苍茫，气健骨雅，而气贯神随，而得气者天分也。神随者，学养也。行文使气之精者，全赖于斯也。大赋是汉赋的主流，小赋多抒情写志，篇幅短小，一般论汉赋的特点，主要是指大赋。从贾谊的鹏鸟赋到枚乘的的七发，汉赋的体制开始形成，汉大赋的基本特点业已具备。全文两千多字，主客问答，夸张藻饰，依次铺陈音乐、饮食、车马、宫苑、田猎、观涛等事，最后归结到声色犬马等享受，不如“要言妙道”从而体现讽喻功能。《文心雕龙·杂文》说：“枚乘摛艳，首制《七发》，萸辞云構，夸丽风骇，盖七窍所发，发乎嗜欲，始邪末正，所以戒膏粱之子也。”全文想象丰富，气象开阔，排比铺张，描描绘生动，广陵观潮一段是全文代表。它描写波涛的形状、动态、声势，从各个侧面着眼，变化多端，有起始、有高峰、有远逝、有正侧，运用了“白鹭下翔”、“虹鲵奔驰”、“轻车勒兵”，“三军腾装”等多种形象比喻，写的淋漓尽致，惊心动魄。这是思想性、艺术性都较强的一篇。但由于描写太繁，铺陈过甚，堆砌辞藻，亦用僻字，不免冲淡主题，削弱思想意义，也有汉赋“劝百讽一”的弱点。 六朝赋称为俳赋，亦叫骈赋。孙梅说：“左陆以下，渐趋整链，益事妍华，古赋一变而为骈赋。（《四六丛话》）。一般篇幅比较短小，除用韵与汉赋大体相当外，骈偶、用典是他的强项，也算是押韵的骈体文。骈偶在汉赋中已有对句，但往往是多句排比，很少双句对偶。不避同字，不限四六对，到了六朝，骈俪的风气更胜，赋和骈文避同字的骈语与不避同字的骈语同时并用。但当其不避同字的时候，只能限于“之”“而”“以”“于”如陆机的《文赋》：“尊四时以叹逝，瞻万物而思纷；悲落叶于劲秋，喜柔条于芳春；心懔懔以怀霜，志眇眇而临云；咏世德之骏烈，颂先人之清芬。”而骈赋往往全篇都是四字对和六字对，而且对得很工整。如江淹的《别赋》，是写怅惘凄楚的离愁别绪的抒情小赋开端就点明主体。“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的慨叹。接着秦、吴、燕、宋彼此隔绝的远方，春苔始生，秋风暂起的不同季节来渲染‘行子‘和’‘居人’分离的悲凉的气氛与凄恻情怀。然后笔锋一转，‘故别虽一绪，事乃万族’作者运用骈赋的形式引出各种离愁别恨的具体描写，有的在富丽华奢之中露出寂寞之感；有的在慷慨悲歌之中淌出血泪；有的四季相思，情思悱恻；有的上腾云天，不免依依；恍如一连串的镜头，摄取了人间种种离别的场景，既形象有概括。之后，抒发感叹；尽管分别的地点和原因千差万别，但‘有别必怨，有怨必盈，使人意夺神骇，心折骨惊’；这些情景是许多文章高手都难以描摹的。他写出了当时人们共有而又千差万别的生离死别之情，曲折反应出南北朝那个战乱频仍，灾难深重，人民哀伤的时代影子。《别赋》熔铸了，诗经、楚辞乐府、古诗词语句法，成为骈句多姿多彩，声韵和谐，华美而不冶艳，流畅而不落俗，并善于用环境渲染气氛，借以刻画人物心灵，突出主题。令人真的“黯然销魂”如“行子断肠，百感凄恻”、“居人愁卧，恍如有亡”的精神状态，通过对风、云、舟、马、日、月、兰、楸的描写，生动的烘托出来，使情景浑然融合，读来回肠荡气，这就是六朝赋的特点。 用典则是六朝赋的又一特色。但往往把典故融化在句子里，后期多夹杂五七言诗句，有诗化的倾向，可以说是骈赋的变体，这种赋到唐更甚。 唐宋时代，律赋为主，是科举考试采用的一种赋体。宋代王銍说：“唐天宝十二载，始诏举人策问，外试诗赋各一首,于是八韵律赋始盛。”(《四六话序》)。律赋比骈赋更讲究对仗工整，平仄谐和。押韵亦有严格的限制，由考官出题，并定八个韵字、韵脚。叫八韵律赋。一般不超过四百字，近乎文字游戏。如李昂的《旗赋》：“风日云野军国清肃”为韵。押韵的次序，韵脚的平仄都有严格规定。始依次递用，后以己意行，往往平仄相间。宋人则篇篇顺序，鲜有颠倒错综者。 中唐以后古文家逐渐以散代骈，句式参差，押韵随便。这种受古文运动影响而产生的赋，叫文赋。形式与汉赋到很接近，和六朝赋相去甚远。但不像汉赋那样铺排和藻饰。而是用散文的方法写赋，通篇贯穿散文的气势，清新流畅。杜牧的《阿房宫赋》开文赋之先，苏轼的《前赤壁赋》是文赋的精典之作。但句子很像散文了。汉赋演变为六朝俳赋，再变为唐宋的律赋、文赋。由于赋的影响，东汉的散文也出现了骈偶化的倾向，如班固的散文，多排偶，重重辞藻，这样，汉赋就给魏晋南北朝的骈文，导开了先路。 文雅词丽，是辞赋之本宗，抑扬顿挫，是文学之命脉。行文必雄浑苍茫，气健骨雅，而气贯神随。气贯者，文笔畅达，气脉流通，情景兼道，旨深韵远。而得气者天分也，灵府也，积淀也。神随者，学养也，胸襟也，妙思也。行文使气之精者，构思藻韵之妙者，全赖于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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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14 2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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