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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漱玉流觞 于 2015-5-11 08:12 编辑
母亲的双脚 ——母亲节的日子,思潮涌动、心绪难平,于是,翻出旧作稍做整理、在这里重新发表,聊以慰藉自己感恩于母亲的情怀。
娘,总是在女儿出门的时候叮嘱:俺的身体很好,你们工作忙,不用老是回家看俺;女儿,总是在心里想:这阵子工作太沉重,精神、气力不够支配,等过段时间也许会好一些,到时候再把娘接到身边,好好孝敬她老人家吧。就这样一次次的为自己的心情找出慰藉的借口。
记忆中,忙碌的我总是在母亲节过后,才想起昨天是该为母亲过母亲节的日子,年年如此。于是慌忙放下手中的一切、行色匆匆的赶回生养过自己的小院——娘家。
把母亲那饱经岁月沧桑的脸放在心里细细端详,才发现那一张儿时自己常常依偎、常常凝望的脸,再也无法重叠在母亲这苍黄、消瘦的脸上。
“慈母手中线,儿女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脑海里,母亲手中那飞走着的针线,分明一针针刺在女儿的心头,拉扯出一阵阵的心痛。
“娘,我给您洗洗脚吧”。
一盆温水,把母亲略带浮肿的双脚泡下,然后双手为母亲揉搓着。望着母亲的双脚被捧在手中,再也感觉不到以前的绵软、厚实,不知道是在女儿不曾留心的哪月哪天,已变得如此的僵硬、无力且骨瘦如柴。母亲依旧斜倚在被上,脸上尽露着舒适和欣慰。
母亲十来岁时,战争的慌乱让她从穷苦的大山里流落到此,乞讨中再也无力前行的姥姥把她送给善良忠厚的父亲做童养媳。从此,母亲那双解裹的“放脚”,在黎明前,一圈圈、不知围着磨子转了多少圈,一直从鸡叫转到天明;傍晚后,挑起水桶,一步步、丈量在村头水井和灶头水缸之间、不知走过多少回,一直到缸平水满。与父亲成婚后,还是母亲的那双脚,风里来雨里去,尤其是在那众所周知的饥荒年代,担惊受怕的母亲,在半夜和邻家大婶做伴,偷偷捡冻烂的地瓜,拾发霉的玉米;到白天挖野菜、撸树叶,踏遍了小村的地头地边,沟沟坎坎。我常常想像那时母亲的双脚,走起路来一定特有力且轻快,因为母亲比谁都明白:她的双脚走路越多,她的儿女们饿不死的希望就越大。事实上,当时我众多个兄姐无一被饿死,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母亲勤劳的双手和那双勤快的“放脚”。
“你入学的新书包,有人给你拿,你雨中的花折伞,有人替你打、、、、、、”听着这动人的歌声,回忆中,虽没有“新书包、花折伞”与童年相伴,却少不了母亲的双脚在风里、雨里、泥里、水里,踏霜雪、碾路尘的一幅幅画面。母亲的双脚,历尽了多少艰难困苦,才将她的子女们拉扯长大,并使我们受到街坊邻里的孩子们无法受到的良好教育,而我们的母亲却只字未识。
禁不住捧起母亲的双脚拥在心头,潸然泪下。
“娘,明天到城里的医院做个体检吧,现在城里的老人们都这样做。”
“ 你们挣钱不多,等钱用的事儿却多,俺的身子骨俺自己有数,不要紧。”
我知道,勤俭了一辈子的母亲,是怕儿女们花钱才如是说。奉劝的话,咽在喉间,泪流如雨的我,不敢抬头。事实上,再多的泪水也换不来母亲的长寿。
“看你们兄妹几个都好,无论怎样,俺也会把心放下,要知道,世上没有陪儿女过一辈子的爹娘啊!”
听着母亲的话,我借着给母亲洗脚而不敢抬头,而母亲则佯装不察,放过我流满泪水的脸。
此时的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深切地感受到,无论年长年少,只要还有母亲在,做儿女的就会感到幸福,因为自己不是孤儿;不管天寒地署,只要还有母亲在,做女儿的什么时候回到娘家,都会是一个最温暖的日子。
重新端来一盆温水,用心把母亲的双脚,捧进盆中、、、、、、
几天后,母亲进医院检查出了肝癌,在接下来不久一个的日子里,便去世了,母亲的双脚,留下了我一生永远不息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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