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扬之水 于 2019-9-15 00:13 编辑
袁枚的诗歌美学观及诗歌选录 袁枚是清代乾嘉时期最有特色和影响的诗人，他的性灵诗说和性灵诗创作都体现出和当时腐烂的诗风迥然不同的风气，从而使他一出现在文坛上就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形成了“随园弟子满天下”的热闹局面，在中国诗歌史留下了光辉的一笔。然而，历来人们大都从文学的角度对其诗歌进行评论，笔者认为这种单一的研究视角不利于我们对其诗歌的全面认识。因此，本文试图从美学角度对袁枚的诗学主张，诗歌创作进行探讨，以追寻其诗歌美学观，并尝试探索其诗歌美学观得以形成的思想基础。 一 “性灵说”是袁枚诗学的核心理论，也是其美学思想的集中体现和表达。在袁枚提出“性灵说”之前，在诗坛上占据主流地位的是复古的诗学主张，这些复古的诗学主张包括王士祯的神韵说、沈德潜的格调说、翁方纲的肌理说，还有浙派的诗说，他们尽管各执一说，但都以复古为旨归，使诗歌逐渐偏离了表达创作主体情感个性的艺术道路，成为或堆砌典故展现学问，或考据训诂宣扬儒学的工具，诗林充满了腐朽恶浊之气。而袁枚对于这样的诗坛深恶痛绝，毅然标新立异，举起了“性灵”大旗，使他在考据盛行，因袭成风的清代中叶诗坛独树一帜，卓而不群。 袁枚的性灵说因为是针对当时出现在诗坛上的多重问题而提出来的，因此，自然有着极其丰富的内涵。学术界对袁枚性灵说的研究非常之多，也非常深入具体。在此，笔者认同王英志先生的说法，将性灵说的内涵分为以下三个方面加以讨论。 首先，“性灵说”特别强调“性情”，“性情”是袁枚性灵说的主要的内涵。袁枚论诗，“性情”一词用得最多。他认为，诗歌创作首先要抒写个人的性情，“提笔先须问性情”，（《小仓山房诗集》卷十六）“性情之外本无诗”，（《小仓山房诗集》卷二十六）可见，袁枚明确地将性情放在诗人创作的首要地位的。不仅如此，袁枚还要求诗人的性情必须是真实的，即“性情得其真，歌诗乃雍雍”（《小仓山房诗集》卷六），“性以真而愈笃”（《小仓山房尺牍》卷三）因为真是情的灵魂，不真之情从根本上说就是无情，而诗歌创作只有抒写真情，才能感动人心。 其次，“性灵说”从真情出发，自然强调独创性和个性，反对盲目拟古。袁枚说过：“书经动笔裁提要，诗怕随人拾唾馀””(《随园诗话》卷三十六)还说：“从古风人各性情，不须一例拜先生。” (《小仓山房诗集》卷二十七)。他总结自己的创作心得说：“独来独往一枝藤，上下千年力不胜。若问随园诗学某，三唐两宋有谁应。”他还主张诗歌要“著我”。所谓“著我”，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要求诗歌要表现有个性的情感，因为有个性的情感，有我的情感才是真情。袁枚说“作诗，不可以无我”，“无我，是傀儡也”（《随园诗话》卷七）；另一方面，艺术表现也应该个性化，有独创性，只有这样才可赋予诗歌以艺术个性和艺术生命。 再次，“性灵说”还主张创作主体必须具备表现性灵的诗才。袁枚认为：“作诗如作史也，才、学、识三者宜兼，而才为尤先……诗人无才不能役典籍，运心灵，才之不可已也如是夫！”（《小仓山房文集》卷二十八）只有具备了足够的诗才，诗人在进行艺术构思时才会产生灵机，从而描写出富有生气的形象，抒写诗人的性灵。那么， “才”又是从何处得来的呢？袁枚说：“诗文之道，全关天分。”（《随园诗话》卷十四）又说：“用笔构思，全凭天分。”可见，袁枚所谓的“才”有“天分”之意。“天分”就是先天就具备的，不需要刻意追求的，是自然而产生的灵感。 由此可见，袁枚的所谓的“性灵说”主要包括真情、个性、诗才三个方面，反映了袁枚诗说重性情、崇个性、尚自然独特特征。这种诗说是对出现在当时诗坛上的其他诗说的一种全面的反拨和纠正，可以说是治疗诗坛各种病症的良药。如沈德潜格调说倡导儒家诗教，片面追求“温柔敦厚”的诗风，导致诗歌创作成为宣扬伦理道德的工具，缺乏真情和个性；翁方纲肌理说重经学，重学问，主张“士生今日，宜博精经史考订，而后其诗大醇”（《复初斋文集》卷四）将考据与诗歌创作混为一谈，融为一体，导致诗歌成为学问的载体，也汩没了诗人的性情；而浙派的厉鹗于诗歌既重学问，又主空灵，但其诗歌突出的特征是模山范水，好用僻典和替代字，使诗失于雕琢，失去了自然真妙之趣。所以，袁枚的“性灵说”一出现，立即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得到了有识之士的认同。 二 如果说性灵说是袁枚美学思想的集中体现和理论阐述，那么其文学创作则是其美学思想的具体实践。从袁枚的文学创作中，我们可以更具体形象的了解袁枚的美学观。 诗歌创作是袁枚毕生追求的事业，也是最能体现其创作特色的文体，因此本文从袁枚的诗歌创作的审美特征来分析其美学思想及美学观。 （一）情感内容自然真挚 袁枚于诗歌倡导性灵说，力图摆脱传统诗学的伦理主义，同时也摆脱当时十分流行的汉学考据对诗歌的严重束缚，因此他十分注重表现“真情”。因此，情感真挚是袁枚诗歌一个极为突出的特征。 “情”的内容非常丰富，泛指人的各种各样的感情，包括爱情、友情、亲情等。而袁枚将男女之情放在首位：“情所最先，莫如男女”，（《小仓山房文集》卷三十）因此，他对于表现男女之情的“艳情诗”格外钟情，他的作品中有许多艳诗，往往为人所鄙薄，但袁枚却对它独有偏嗜，认为“艳诗宫体，自是诗家一格”，（《随园诗话》卷一）当然，在袁枚之前，也有不少诗人在诗歌中表现过男女之情，然而，他们的艳情诗写得颇为隐讳朦胧，情感表达也较隐曲，很多诗篇是诗人以女子的口吻写对男子的思念，当然也有少量诗歌是直接表达男子对女子的相思爱慕之情，如李商隐的多首《无题》诗，但是其中往往有某种政治的隐喻，从而使诗歌的情感超越了男女之情。 而袁枚却敢于在礼教森严的乾隆时代，冲破封建礼法束缚，在诗中直接而大胆表现男女之情，毫无隐讳。如袁枚言情组诗《寄聪娘》之一：“一枝花对足风流，何事人间万户侯！生把黄金买离别，是侬薄幸是侬愁。”（《小仓山房诗集》卷八）聪娘是袁枚最宠爱的姬妾，这组诗写于袁枚市隐随园三年之后，于乾隆十七年（1752）再次出仕秦中的途中，而当时聪娘留在江南。在这首诗中，袁枚真率地表达了自己对宠妾的思忆和留恋，渴望男女相对之“风流”，而把“万户侯”视为粪土。它较之于所出王昌龄的《闺怨》“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媚觅封侯”托言少妇的含蓄委婉显然不同。 再如其《病中赠内》诗：“宛转牛衣卧未成，老来调摄费经营。千金尽买群花笑，一病才徵结发情。碧树无风银烛稳，秋红有雨竹楼清。怜卿每问平安信，不等鸡鸣第二声。”（《小仓山房诗集》卷十八）这首诗表达了诗人对于结发之妻病中辛苦照顾自己的深深感激之情，诗意深沉，情意真切，令人感动。 袁枚表现男女之情的诗作充满了真挚的感情，而其表达亲友之情的诗作同样真挚动人。如《陇上作》： “忆昔童孙小，曾蒙大母怜。胜衣先取抱，弱冠尚同眠。髻影红灯下，书声白发前。倚娇频索果，逃学免施鞭。敬奉先生馔，亲装稚子绵。掌珠真护惜，轩鹤望胜骞。行乐常扶背，看花屡抚肩。亲邻惊宠极，姊妹妒恩偏。玉阶胪传夕，秋风榜发天。望儿终有日，道我见无年。渺渺言犹在悠悠岁几迁。果然宫锦服，来拜墓门烟。返哺心随急，含怡梦已捐。恩难酬白骨，泪可到黄泉。宿草翻残照，秋山泣杜鹃。今宵华表月，莫向陇头圆。”（《小仓山房诗集》卷二） 这首诗长歌当哭，表现了诗人与祖母之间深笃的感情，诗人首先回顾与祖母相处的日子，历数祖母对自己的娇宠关爱，最后自己荣进进士，科场得意，衣锦回乡时，祖母却已长眠地下。诗人用深情的叙述描写，表达了自己对于的悲痛之情。袁枚像这样至情不文的诗作还有很多，如《哭阿良》表达了诗人对于爱女夭亡的痛悼之情，《余春秋四十有三尚抱邓攸之戚，今年六月二十九日陆姬生男不举》表达了失子之痛，《洲上寄南台》则反映了思念朋友的情怀。这些诗篇都是用最补素的语言和手法来表达诗人深挚的感情，读之动人心魄。 总之，袁枚的诗作表现了各种各样的感情体验，而无论是哪种情，他都能以真实自然表达出来，因而形成了其诗歌真挚动人的特征。 （二）艺术形式自然天成 袁枚诗歌既追求感情自然真挚的内容，又追求艺术形式上的自然天成。袁枚注重诗人的天分，袁枚所谓的“天分”其实就是在艺术构思时，诗人先天具备的，不需要刻意追求的，是自然而产生的灵感。因此，袁枚作诗很少为那些形式上的条条框框所约束，他曾说自己：“作诗雅不喜叠韵、和韵及用古人韵”（《随园诗话》卷一）袁枚极其欣赏不假雕饰的“天簌”之作，在他的笔下频频出现“天簌”二字，如：“口头语，说得出便是天簌”（《随园诗话补遗》卷二）；“诗有天簌最妙”（《随园诗话补遗》卷五）；“盖诗有从天簌来者，有从人巧得者，不可执一以求” （《随园诗话》卷四）；“无题之诗，天籁也；有题之诗，人籁也。天籁易工，人簌难工。《三百篇》、《古诗十九首》，皆无题之作，后人取其诗中首面之一二字为题，遂独绝千古。汉魏以下，有题方有诗，性情渐离。至唐人有五言八韵之试贴，限以格律，而性情愈远”等等。仔细分析袁枚笔下出现的“天簌”两字，可以看出袁枚所谓的“天籁”有两层意义：一是诗歌创作要自然天成，水到渠成，瓜熟蒂落，真率所为，而不能刻意追求。二是诗歌语言要平淡自然，绝假纯真。 袁枚诗歌艺术形式的自然天成首先体现在其诗歌语言上。袁枚说：“家常话入诗最妙”（《随园诗话补遗》卷一）。袁枚对追求语言平易的白居易格外推崇：“白傅改诗，不留一字。今读其诗，平平无异。意深词浅，思苦言甘。寥寥千年，此妙谁探！”正因为如此，袁枚的诗歌语言往往脱口而出，不加修饰，通俗自然，明白如话。袁枚诗歌中有不少浑然天成、语言平淡而又诗意盎然的作品。如他的《夜过借园见主人坐月下吹笛》：“秋夜访秋士，先闻水上音。半天凉月色，一笛酒人心。响遏碧云近，香传红藕深。相逢清露下，流影湿衣襟。”（《小仓山房诗集》卷二十一）这首诗写诗人秋夜访借园主人的听其吹笛的场景，出现在此诗中的词语几乎都是平时常见易懂的口头语，没有晦涩的典雅字句，却因为意象生动形象，因此虽平淡却诗味盎然。 应该指出的是，袁枚追求艺术形式的自然天成，这并不意味着袁枚作诗就很轻率。如其《遣兴》二十四首之五所说：“爱好由来落笔难，一诗千改始心安。”又《随园诗话》卷八说：“‘诗用意要精深，下语要平淡’余爱其言，每作一诗，往往改至三五日，或过时而又改。”这说明他作诗态度非常认真，只不过他的反复修改，主要是在用意上求精深，而语言仍然归于平淡，讲究自然通俗。 袁枚诗歌艺术形式的自然天成还体现在其表现手法上。袁枚在描写景物、营造意境中，多采用白描手法。袁枚颇为赏识“白描高手”查慎行，他认为：“查他山先生诗，以白描擅长；将诗比画，其宋之李伯时乎？”（《随园诗话》卷八）并称其“白描高手，一片性灵”（《小仓山房尺牍》卷八）白描原是中国传统绘画中用墨线勾勒物象、不看色彩的画法，借用到诗歌表现上，白描则指用简练之笔描绘生动活泼的表现对象，白描不仅可用于写景，还可用于叙事写人。袁枚有许多采用白描手法写成的诗歌，如前面所提到的诗歌就都用到了白描手法，现在再举一例说明： “初四出官署，二十整行装。三十抵乌镇，初一入钱塘。钱塘到家近，心急路转长。离乡忘乡音，入耳翻舟张。阍者问名姓，不犬吠篱旁。主人不复顾，直趋上中堂。阿姊扶阿父，老妻扶阿娘。众面一齐向，杂语声满房。阿母向我言，为儿道家常。我老多疾病，且喜无所妨。不如汝之父，秩膳口颇强。自汝出门后，诸亲如水凉。三妹抱瑶瑟，悔嫁东家王。四妹媚远游，季兰尸祭忙。……”（《小仓山房诗集》卷六） 这首诗写诗人辞官归家时的场景，家人一个个出场，神情举止各不相同，诗人以白描之笔，细致地一一加以真实地表现，给人栩栩如生之感，极富生活气息。 由此可见，白描手法的运用也是形成袁枚诗歌自然天成的一个重要因素。 总之，袁枚在诗歌创作中不仅极力要求情感内容真挚自然，而且也追求艺术形式的自然天成，因而其诗歌明显呈现出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审美特征。 三 通过以上分析，笔者认为，无论是从袁枚的“性灵说”诗论上，还是从其性灵诗歌的审美特征上，都体现了袁枚重真情，尚自然的美学理想，因此，任真自然正是袁枚美学观的核心。 需要指出的是，袁枚任真自然的美学观并不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它的形成与中国传统的美学思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它的根源毫无疑问应归于《庄子》的思想。袁枚一生对《庄子》“爱而诵之”，其思想在很多方面都受到了《庄子》思想的深刻影响。 首先，袁枚汲取了庄子的生死观。庄子认为人作为自然万物之一，是无法逃避“万化而未始有极也”的命运的，人之死是必然的自然规律。因此，人之生死就应该顺其自然。袁枚面对生老病死能“笑斥如来《护命经》，胸有庄生《齐物论》。世间万事等闲观，殁固欣然存亦顺。”（《小仓山房诗集》卷三十七）正与庄子生死观一脉相承。 其次，袁枚接受了庄子的人格理想。庄子追求理想人格是“真人”。何谓“真人”？《庄子集释•大宗师第六》有言：“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哉，不谟士。若然者，过而弗悔，当而不自得也。若然者，登高不栗，入水不濡，入火不热，是知之能登假于道者也若此。”可见，“真人”就是达到了超越人生困境的思想境界，甚至有神奇超人的性能的人。更重要的是真人忘怀物外、顺应时命的精神。而袁枚对这样的人格境界也极其向往，并努力实践。袁枚在面对死亡时具有安宁、恬静的心境正是“古之真人，不知说生，不知恶死”的人生态度。庄子又主张“喜怒哀乐不入于胸次”《庄子集释•田子方第二十一》，也就是认为人的喜怒哀乐之情应该顺于自然。袁枚在其友人程鱼门去世时，十常哀伤，而他欲自解哀伤的方法就是以庄子的这句话来自我安慰，化解痛苦。 再次，袁枚还认同了庄子的处世态度。庄子的人生理想是“游乎尘垢之外”，《庄子集释•齐物论第二》也就是向往超世、遁世或者顺世的处世态度。其本质是追求“自然”之道，求得“逍遥”的心境。而袁枚在正当壮年，事业有所成之时，却脱离官场，归隐随园，选择了过自由自在的隐居生活，这无疑走的是庄子所提倡的人生道路，也显示了庄子思想对袁枚人生观的重大影响。 当然，我们所要讨论的是袁枚的美学观，而不是其人生观，但是，值得注意的是，袁枚在汲取庄子上述各方面的思想时，不由自主地都选择了“自然”的一面，而顺乎自然正是庄子思想的精髓，也是庄子对袁枚最为重要的思想影响。袁枚不仅将这一思想用于解决自己在人生中遇到的问题，形成了自己的人生观，而且将其用于自己的文学创作，形成了自己的任真自然的诗歌美学观，而这正是袁枚独特的创造。 由此，我们似乎可以这样说，任真自然是袁枚诗歌美学观的核心，而这一美学观则是建立在其受庄子思想影响而形成的顺乎自然的思想基础之上。 代表作品选录： 莫唱当年《长恨歌》，人间亦自有银河。石壕村里夫妻别，泪比长生殿上多！ 爱好由来落笔难，一诗千改心始安。阿婆还是初笄女，头未梳成不许看。 但肯寻诗便有诗，灵犀一点是吾师。夕阳芳草寻常物，解用多为绝妙词。 凤岭高登演武台，排衙石上大风来。钱王英武康王弱，一样江山两样才。 葛岭花开二月天，游人来往说神仙。老夫心与游人异，不羡神仙羡少年。 不相菲薄不相师，公道持论我最知；一代正宗才力薄，望溪文集阮亭诗。 桐江春水绿如油，两岸青山送客舟。明秀渐多奇险少，分明山色近杭州。 久别天台路已迷，眼前尚觉白云低。诗人用笔求逋峭，何不看山到浙西？ 寒夜读书忘却眠，锦衾香尽炉无烟。美人含怒夺灯去，问郎知是几更天！ 江山也要伟人扶，神化丹青即画图。赖有岳于双少保，人间才觉重西湖。 镇日山腰斸白云，载量烟草活纷纷。春衫不用金炉热，自向百花香里熏。 沙沟日影烟朦胧，隐隐黄河出树中。刚卷车帘还放下，太阳力薄不胜风。 小步闲拖六尺藤，空山来往健如僧。栽花忙处儿呼饭，夜读深时妾屏灯。 黄阁风裁第一清，宋朝名相半书生。西边经略成何事，尚劝横渠莫论兵。 到底君王负旧盟，江山情重美人轻。玉环领略夫妻味，从此人间不再生。 龙湫之势高绝天，一线瀑走兜罗绵。五丈收上尚是水，十丈以下全以烟。况复百丈至千丈，水云烟雾难分焉。 今岁天公大有情，一冬无雪又春晴。红梅但觉飞香久，绿草何曾借雨生。双燕翅如迎晓日，百花心更望清明。风光如此须行乐，莫管头颅白几茎。 繁枝高拂九霄霜，荫屋常生夏日凉。叶落每横千亩田，花开曾作六朝香。不逢大匠材难用，肯住深山寿更长。奇树有人问名字，为言南国老甘棠。 赋性生来本野流，手提竹杖过通州。饭篮向晓迎残月，歌板临风唱晚秋。两脚踢翻尘世路，一肩担尽古今愁。如今不受嗟来食，村犬何须吠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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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9-15 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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