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三百首》赏析- 136 鹧鸪天·重过阊门万事非 作者/贺铸〔宋代〕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译文 再次来到苏州,只觉得物是人非。曾与我同来的妻子为什么不能与我同归呢?我好像是霜打的梧桐半死半生,又像失伴的鸳鸯,孤独倦飞。 原野里绿草上的露珠刚刚被晒干。我流连于旧日同住的居室,又徘徊于垄上的新坟。躺在空荡荡的床上,听着窗外的凄风苦雨,从今以后还有谁再为我深夜挑灯缝补衣衫呢? 注释 阊(chāng)门:苏州城西门,此处代指苏州。何事:为什么。梧桐半死:枚乘《七发》中说,龙门有桐,其根半生半死,斫以制琴,声音为天下之至悲,这里用来比拟丧偶之痛。清霜后:秋天,此指年老。“原上草”二句,形容人生短促,如草上露水易干。语出《薤露》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晞:(xī)干。旧栖:旧居,指生者所居处。新垅:新坟。 赏析 这是一首深悼亡之作。作者夫妇曾住在苏州,后来妻子死在那里,今重游故地,想起死去的妻子,十分怀念,就写下此词。全词写得很沉痛,十分感人,成为文学史上悼亡名篇。 上片,开两句用赋,直抒胸臆,写作者这次重回苏州经过阊门,一想起和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已长眠地下,不禁悲从中来。“同来何事不同归?”问得虽然无理,然极“无理”之辞,正是极“有情”之语。继两句借用典故,用半死梧桐和失伴鸳鸯比喻自己知天命之年却成为鳏夫,孑身独存的苦状,寂寞之情,溢于言表。 下片,开两句承上启下,亦比亦兴,既是对亡妻坟前景物的描写,又借露水哀叹妻子生命的短暂。后三句复用赋体。“新垅”化用陶渊明“徘徊丘垅间,依依昔人居”诗意,牵出“旧栖”。居所依依,却天人永隔。昔日妻子挑灯补衣的情景历历在目,却再难重见。这既是抒情最高潮,也是全词中最感人的两句。这两句,平实的细节与意象中表现妻子的贤慧,勤劳与恩爱,以及伉俪间的相濡以沫,一往情深,读来令人哀惋凄绝,感慨万千。 该词在艺术构思上最突出之处,在于将生者与死者紧密联系在一起,作者词笔始终关合自己与妻子双方,其情之深已侵入文章构思当中。 创作背景 贺铸一生抑郁不得志,年近五十闲居苏州三年,其间与他相濡以沫、甘苦与共的妻子亡故。重游故地,想起亡妻,物是人非,作词以寄哀思。 作者简介 贺铸(1052~1125)北宋词人,今河南卫辉人。宋太祖贺皇后族孙,唐贺知章后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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