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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作转载] 波斯逸民唱南乡——西蜀秀才李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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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15 13:0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波斯逸民唱南乡——西蜀秀才李珣
    唐时的长安是一个繁荣开放的都城,这里汇集了很多来观光、旅游、经商的外国人。据《旧唐书》记载,唐敬宗的时候,波斯商人李苏沙听说唐敬宗要大兴土木、建造宫室,便献出了十分罕见的沉香木材。这位波斯商人李苏沙主要经营香药,后来一直留在中国,成了一位“中国通”。
    唐末的黄巢之乱让中原陷入长期战火之中,僖宗入蜀带来了唐五代时期规模最大的移民浪潮。李苏沙一家人也随之入蜀,几经波折,最后定居在梓州(今四川三台)。前蜀时期,李苏沙的后代中出了一位著名的文学家、药学家李珣。
    李珣,字德润,生在中国,长在中国,虽是波斯后裔,却勤学中原文化,年少有才,文采出众,擅于诗名。唐五代时,远涉重洋来中国的波斯人大多从事商业贸易,李珣有一个弟弟李玹就是一位商人,喜游历,好养生之道,尤其喜爱炼丹制药,以卖香药为业。但李珣没有跟父辈和弟弟一样经商,而是像唐代大多数士子一样,走上科举求仕之路,这不能不说是一个聪慧少年不掩才华的奇异选择。
    史载李珣“以秀才预宾贡”,中了秀才,被任为宾贡。所谓宾贡在当时有两种意思,一是异域人在中国应试进士,另一个意思就是地方上某人有了才名被推荐到朝廷,受到上宾一样的对待。对李珣来说,两种可能都有。但此后再无李珣任官职的记载,《花间集》中仅把李珣称作李秀才。虽然那个时候李珣的妹妹李舜弦已被前蜀后主王衍纳为昭仪,且因异域容貌和诗文才名深得后主宠爱,但李珣显然没有靠外戚这层关系为自己谋求官职。
    前蜀被灭后,李珣殊有气节,甘愿做遗民。李珣的这个选择耐人寻味。在那个“置君犹易吏,变国如传舍”的乱世,出将入相、变换门庭对于一个士人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了,不说那个在中原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四朝不倒,历任五代宰相的冯道,就是在前后蜀都入仕的文人也大有人在。为《花间集》作序的欧阳炯先在前蜀为官,前蜀亡归了后唐,后来孟知祥建立后蜀,他又入蜀继续为官,还做了宰相。等到后蜀也被赵宋灭了,他又做了宋的翰林学士。可见在那个时代做前朝遗民并不是大多数读书人的选择,昏君无道本不足以尽忠。而李珣其实本没有在前蜀入仕,并且还有异邦血缘,宋代《茅亭客话》却专记一笔“国亡不仕”未免显得有些突兀。这种选择如果说不是因为他妹妹曾为前朝宫人而为后蜀官场所忌,那么更大可能是跟他自己淡泊的心性有关。李珣喜欢游历,偏好岐黄之术,这种气质让他的词在《花间集》中显出格外清雅的风格,不似欧阳炯雅俗皆可。
    李珣可说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有异域血缘而成就卓然的词人。但异邦人在此间,纵使才华不让他人,有时候难免还是会受到奚落和轻视。后蜀何光远《鉴诫录》记载:“尹校书鹗者,锦城烟月之士也,与李生常为善友。遽因戏遇嘲之,李生文章,扫地而尽。诗曰:‘异域从来不乱常,李波斯强学文章。假饶折得东堂桂,胡臭薰来也不香。’”《十国春秋》也记载了这段故事,并说因此事“珣名为顿损”。这个尹鹗是前蜀王衍的翰林校书,他性格滑稽,诗词也不错,本来与李珣也是好友,但还是会讽刺调侃他,说就算你侥幸中了举,也难掩身上的狐臭味,暗指文章诗文做得再好也不能与本土文人相比。不知道李珣当时听到这个评价是什么感受,就算不介怀,也难免尴尬狼狈。其实,李珣的词哪里是尹鹗可以定论的,若单论花间,则李珣远在尹鹗之上,不过这个尹鹗在前蜀亡后飘零不知所踪,也未曾再入仕。
    《花间集》将李珣的词编在全集的最后,不知是否是赵崇祚的有意为之,而以李珣清丽自然、婉约动人的词作水准堪堪足配《花间》压卷之作。清代周之琦评价李珣当为公允:“杂传纷纷定几人,秀才高节抗峨岷。扣舷自唱南乡子,翻是波斯有逸民。”既赞美了李珣的守节不仕,也极赏其词作。且看李珣最负盛名的《南乡子》:“烟漠漠,雨凄凄,岸花零落鹧鸪啼。远客扁舟临野渡,思乡处,潮退水平春色暮。”第一首就写明了远行之人睹眼前风景起思乡之意,蕴藉含蓄,有一种隐然节制的美。“乘彩舫,过莲塘,棹歌惊起睡鸳鸯。游女带花偎伴笑,争窈窕,竞折田荷遮晚照。”南国水乡少女莲塘泛舟,娇俏生动,一派天然。民歌风味的词作有鲜明的南国水乡风情和浓郁的生活气息。“倾绿蚁,泛红螺,间邀女伴簇笙歌。避暑信船轻浪里,闲游戏,夹岸荔枝红蘸水。”时令景色、人物动态都句明字净,绘声绘色,引人入胜。诗人对南国水乡风物人情的热爱,充溢字里行间,颇耐咀嚼。
    这些词应该是李珣作于出蜀后的隐居游历生涯。前蜀亡后,李珣从蜀中乘船沿长江东下,经巫峡、入湖湘,在湖广一带过了大约十年的隐居生活,然后溯湘水而上,越五岭,到广州,此后又在岭南生活了较长时间。这期间李珣写作了许多带有隐逸风格的诗词。
    “楚山青,湘水绿,春风澹荡看不足。草芊芊,花簇簇,渔艇棹歌相续。信浮沉,无管束,钓回乘月归湾曲。酒盈樽,云满屋,不见人间荣辱。”(《渔歌子》)以酒抒怀,以云为伴,渔舟往来,悠然垂钓,旷达俊逸,何等潇洒。“十载逍遥物外居,白云流水似相于。乘兴有时携短棹,江岛,谁知求道不求鱼。到处等闲邀鹤伴,春岸,野花香气扑琴书。更饮一杯红霞酒,回首,半钩新月贴清虚。”(《定风波》)看得出来,这个时候李珣已经从早期科举求仕的积极入世转变为了与世无争、归隐山林,顺应自然、清虚无为的庄老思想深刻影响了李珣,他已经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传统文人了,不能在乱世有所作为,那就寄情山水,独善其身吧。
    除了词名,李珣还有一部卓越的医学著作《海药本草》,应该也是这个时期写成的。
    李珣精通本草,兼有香药世家的功底,收集和记录南粤地区海外传入的药物种类辑为《海药本草》,这是我国第一部专门介绍和总结经海外贸易传入中国的外来药物的专属本草著作。《海药本草》原书共有6卷,早已亡佚,现仅散见于宋代唐慎微的《经史证类备用本草》和明代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从辑目看,《海药本草》共记载药物120多味,其记叙旁征博引,解释详明,将药物的产地、形状、气味、药理、主治病症及配方等有条不紊地清晰阐述,且多有发明和创新,补充了《神农本草》《名医别录》《食疗本草》等药书之不足,同时还对《唐本草》《本草拾遗》等药书的错误之处进行了订正,并新增药品七类十五种。《海药本草》是一部融会中外医药资料的本草类药学专著。后世医学专家认为,在唐五代医药史上有突出贡献的书籍首推《海药本草》。
    有趣的是,《海药本草》中许多药物的名称如荔枝、椰子、刺桐、桄榔、豆蔻、珍珠、海螺等也都出现在他的词中。“曲岸小桥山月过,烟深锁,豆蔻花垂千万朵。”“相见处,晚晴天,刺桐花下越台前。”“趁岸小船齐棹急,罗衣湿,出向桄榔树下立。”这些婉约清丽的词中,豆蔻、刺桐、桄榔不再是《海药本草》中的草药,而是南国水乡旖旎多姿的风光,是词中人儿或喜或忧的情思,是词人李珣万千思绪的抒怀。不知道李珣是否后来又回到了蜀地,《花间集》的最后,收录的是李珣的两首《河传》,词中充满对故国的怀念。“去去,何处,迢迢巴楚,山水相连”“愁肠岂异丁香结,因离别,故国音书绝”“情哽咽,后会何时节?”纵使他乡山水清丽,风情迷人,词人终究是不能忘怀蜀中故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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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15 20:52 | 显示全部楼层
所谓宾贡在当时有两种意思,一是异域人在中国应试进士,另一个意思就是地方上某人有了才名被推荐到朝廷,受到上宾一样的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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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15 20:55 | 显示全部楼层
前蜀被灭后,李珣殊有气节,甘愿做遗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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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15 20:59 | 显示全部楼层
                                     南乡子
烟漠漠,雨凄凄,岸花零落鹧鸪啼。远客扁舟临野渡,思乡处,潮退水平春色暮。
乘彩舫,过莲塘,棹歌惊起睡鸳鸯。游女带花偎伴笑,争窈窕,竞折田荷遮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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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15 20:59 | 显示全部楼层
倾绿蚁,泛红螺,间邀女伴簇笙歌。避暑信船轻浪里,闲游戏,夹岸荔枝红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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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15 21:00 | 显示全部楼层
前蜀亡后,李珣从蜀中乘船沿长江东下,经巫峡、入湖湘,在湖广一带过了大约十年的隐居生活,然后溯湘水而上,越五岭,到广州,此后又在岭南生活了较长时间。这期间李珣写作了许多带有隐逸风格的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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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15 21:01 | 显示全部楼层
楚山青,湘水绿,春风澹荡看不足。草芊芊,花簇簇,渔艇棹歌相续。
信浮沉,无管束,钓回乘月归湾曲。酒盈樽,云满屋,不见人间荣辱。
                         ——《渔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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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15 21:03 | 显示全部楼层
十载逍遥物外居,白云流水似相于。乘兴有时携短棹,江岛,谁知求道不求鱼。
到处等闲邀鹤伴,春岸,野花香气扑琴书。更饮一杯红霞酒,回首,半钩新月贴清虚。
                         ——《定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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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15 21:04 | 显示全部楼层
从早期科举求仕的积极入世转变为了与世无争、归隐山林,顺应自然、清虚无为的庄老思想深刻影响了李珣,他已经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传统文人了,不能在乱世有所作为,那就寄情山水,独善其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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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15 21:06 | 显示全部楼层
河传
去去,何处,迢迢巴楚,山水相连
愁肠岂异丁香结,因离别,故国音书绝
情哽咽,后会何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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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16 10:47 | 显示全部楼层
描景细致,寄情高远。点赞笔情,问好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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