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板桥与袁简斋 (三)
袁简斋告诉我们,郑板桥是追慕徐青藤的。《随园诗话》卷六写道:“郑板桥爱徐青藤诗,尝刻一印云:‘徐青藤门下走狗郑燮。’童二树亦重青藤,题青藤小像云:‘抵死目中无七子,岂知身后得中郎?’又曰:‘尚有一灯传郑燮,甘心走狗列门墙。’” 看来不仅郑燮追随徐渭青藤,童二树亦然。郑板桥不止爱徐青藤的诗,而且爱徐青藤的书法。《郑板桥全集》之《板桥集》有一首《贺新郎.徐青藤草书一卷》,录之如下: “墨瀋余香剩,扫长笺狂花扑水,破云堆岭。云尽花空无一物,荡荡银河泻影。又略点箕张鬼井。未敢披图容易玩,拨烟霞直上嵩华顶。与帝座,呼相近。 半生未挂朝衫领,狠秋风青衿剥去,秃头光颈。只有文章书画笔,无古无今独逞,并无复自家门径。拔取金刀眉目割,破头颅血迸苔花冷,亦不是,人间病”。 徐青藤是有明一代大才子,然行为乖张,落拓不羁、一生艰苦备尝。这首词上阕用一连串的比喻高度赞许徐渭草书超逸高妙,运用夸张修辞描绘徐渭草书可与星宿帝座比肩。词的下阕称誉徐渭的书画文章“无古无今独逞”,对徐渭桀骜不屈的性格寄以深厚同情并予以推许。 “莫把丹青等闲看,无声诗里颂千秋”(徐渭《独喜蒙花到白头图》),这位诗书画冠绝一代的大才子徐青藤,令郑板桥顶礼膜拜,袁简斋亦奉之为楷模吗? 这首词,我想,“狂花扑水,破云堆岭”,类似这样的文字袁枚袁简斋用不出来,袁简斋也写不出来,袁简斋与郑板桥的性情不同之故。然而写不出来是一码事,对徐青藤的态度又是一码事。袁简斋的《春风》写道,“春风如贵客,一到便繁华。来扫千山雪,归留万国花”;他的《品画》写道,“品画先神韵,论诗重性情。蛟龙生气尽,不若鼠横行”;他的这些诗句,已然寄寓着对徐青藤应有的崇拜之心。 余尝撰写狗、驴趣事,于狗多微词,孰料郑板桥甘心为徐青藤门下走狗;于此看来,狗非独贬耳。 《郑板桥全集》之《板桥研究资料》有谢章铤对郑板桥的评价:“扬州郑板桥郑燮大令书画步武青藤山人,自称其书为‘六分半’,又有‘徐文长门下走狗郑燮私印。诗文琐屑不入格,词独胜’”。郑板桥步武徐青藤,其“六分半书”标新立异,形似拙而诸美兼具,其亦庄亦谐之神韵令人慨叹萦绕之,而“诗文琐屑不入格”,其乃陋家置辩。袁简斋对郑板桥诗文的评价也不高,似乎与他的《随园诗话》、《续诗品》的主张相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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